嫁到世界邊端的愛情故事總教人嚮往，但如果展開新生活的地方，需要跨越不同文化背景、不同種族婚姻更複雜的隔膜，就不是那般容易。以色列法律規定，猶太人不能與非猶太人結婚，除非對方先皈依信奉猶太教，婚姻才有法律效用。嫁了給猶太人、在耶路撒冷住了十七年的香港女子王謹菱（Achutan），卻沒有為婚姻而皈依伴侶的宗教，而是堅持自己獨特的信仰生活。
Achutan在以色列居住了十七年，跟猶太人Yagel育有一子一女。「我第一次來以色列是一九九三年，那時覺得以色列人和風景也很美，當時心想，將來有機會在這裏住也不錯。」多年後在西藏行神山時認識了猶太人Yagel，最後真的嫁到以色列，冥冥中自有安排。
「太多規條，叫人痛苦」
比起相信創造天地萬物的上帝，Achutan更相信宗教背後的源頭（Source），宇宙萬物皆為一體，生命關乎輪迴因果。走進她家中的打坐房，櫃上放了她在印度修道時的老師HWL Poonja（papaji）、老師的老師Ramana Maharshi的照片，「我的老師都是很有名的印度聖人，以沉默見稱，以沉默為依歸。」維持個人靈性習慣，每天花五十分鐘至一小時打坐、禪修，有時候早晚一次，間中會去哭牆、聖殿山這些寧靜舒服、充滿感量的地方打坐。信仰是猶太人生命的所有，但Achutan認為「宗教」只是名相，「我覺得每個宗教的源頭也相同，都是沒有名稱或形態的，人類只是用擬人化方式把『神』描繪出來，這是他們的宗教方式。我則以心直接聯繫，不是以語言或甚麼宗教體系去分開，我覺得自己在那裏。」
跟Yagel走進他每朝五時四十五分也會去研經祈禱的猶太會堂，男和女信徒需分開上下層區域，開始前每位男士先把裝有摩西五經的經文匣，一個繫放前額，以控制心緒，另一個以繩子繫在手臂上放到貼近心臟的位置，再蓋上白色的祈禱巾，讓身心專注在禱告中，跟神直接聯繫。除了守每個周五的安息日，Yagel間中會到哭牆祈禱。「哭牆是離聖殿山最接近的地方，對猶太人來說是最神聖之地，在哭牆祈禱時是最接近聖殿山的時刻。」哭牆（西牆），是《聖經》中第二聖殿留下的遺蹟，以前被放逐流亡的猶太人回到耶路撒冷，都會在哭牆跟上帝細說經歷過的苦難，有些更會前後搖擺和大叫哭泣。今天，世界各地的信徒也來到哭牆前祈禱，相傳把心願寫在紙條上再放到牆隙中，上帝就能接收到。
坦誠打動拉比 子女皈依猶太人
以色列法律規定，猶太人不能與非猶太人結婚，除非對方得到拉比（律法教師）承認，皈依猶太教，才能以猶太人身份結婚。以色列政府承認海外婚姻，當時Achutan在香港結婚，回到以色列住滿四年便成為以色列公民，但她只能是以色列人，而不是猶太人。猶太教規定，如果是非猶太母親所生或母親未改信猶太教，其子女也不能成為猶太人，Achutan卻罕有成為一位沒信教下，仔女亦成功皈依的人。「我真的沒興趣當猶太人，但丈夫很想，因為覺得我們的下一代必須是猶太人，因此我先上皈依課程，但我的本性就是沉默和安靜，這樣多規條儀式實在叫人痛苦。那時我就知道我怎樣也不能入教。」
有意皈依者，需先讀猶太課程，學習猶太教傳統禮俗、研習《聖經》，最後通過拉比考試才能皈依，「考試時，我坦白跟拉比說我真的無法做猶太人，我沒有這個心意，但不想騙他，也不想騙他們的神。我認識很多人為了在這地生活，瞞着良心信教，卻完全不守教條。我做不到，我認為這種坦誠是對宇宙的一種坦誠，我不能說謊。」Achutan的誠懇打動了拉比，拉比接受她不皈依，但子女仍可通過考試，「雖然我不是猶太人，但他們接受我在這土地生活，接受我為人的情操和本質。」
同枱食飯 各自修行
Achutan現時大部份時間在寫書，丈夫在電子零件公司工作，一家四口生活算是無憂。「生活在以色列也有它的艱難之處，作為外國人，語言、文化等也是問題，我常說自己是二等居民，因為我沒有以色列或猶太背景，我跟這社會不會同步。因此我常以一種較抽離和觀望的態度去看他們國家和政策。」年輕時住過世界不同地方的Achutan，定居一處生兒育女，成為她生命中最大的考驗。
同枱食飯各自修行，但互相尊重，是Achutan跟先生和子女的相處之道，「他很尊重我做的事，因為我跟他說過，我認識他時候年紀已不小，已有自己一套生活方式，有些習慣我不會改。」有人認為夫妻講求人生觀、信仰觀要相同，才能心靈相通，Achutan認為何以必須找一位靈魂伴侶去完整生命？「我不能找另一個人完整我自己，完整我自己的只有我自己。宇宙安排你走這條路，你又接受走這段路，一起走下去就是了。」宗教同源，Yagel似乎也想通了這點，「我想太太也相信神，但可能是以不同的方法，但其實有共通點。我當然希望她能皈依成為猶太人，但我們都一起生活了17年， 其實我已習慣，有些情況較難理解，但我們就是一家人，就應該繼續一起。」
TRAVEL MEMO
簽證：持特區護照毋須簽證
機票：乘搭國泰航空直航前往以色列特拉維夫，來回連稅$6,079起
匯率：1港元約兌0.47以色列新錫克爾 (ILS)
鳴謝：國泰航空、The Negev Development Authority、Rashi Foundation
記者：王秋婷
攝影：張志孟（部份圖片由受訪者提供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