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,當我初認識時,已經是個中年人。稍胖的身型,親切的笑容,每次到我家,都必帶來一盒透明塑膠盒裝著的水果軟糖,一片片紅色綠色,上面黏著白白的糖粒,我家上下都歡迎他光臨。
到他家總是有吃不盡的食物,寫字檯上記帳部上有他粗豪的大字,旁邊放著個大算盤。
他沒有受過正式教育,十五歲到煙草行當學徒,被老板賞識,出資金幫他做生意,後來成為家鄉的「煙草大王」,富甲一方,家中僕婢如雲,十個孩子每人一個褓姆。之後山河變色,全家落難香港,起初手上還有點金條,可是家中人口眾多,不多時資產已消耗一空。全家搬入當時偏僻的荃灣,靠作房東過活,安頓下來後卻被政府以築路為理由迫遷,一番心血只換來微薄的賠償。唯有舉家搬入更偏僻的洪水橋,以養小雞為業,怎料香港大旱,四天供水一次,帶來一場瘟疫將雞業摧毀,經濟陷入困境,被迫要舉債度日。
雖屢遇重大挫折,卻從不失去奮鬥和樂觀的精神,亦從沒有怨天尤人,憑著無比的決心與對上帝的信心,一步步咬緊牙關走下去。家中子女人人成材,後來移居三藩市灣區安享晚年,直到九十三歲安然離世。
他,就是我的外公邱炳祺先生。